的布置,她还以为自己从没离开过。
春巧听了顿时傻眼, 看了眼秋云, 成了苦瓜脸:“啊?奴婢还以为姨娘是闹着玩的呢, 整了半天是玩真的啊,那、那老爷不得打死咱俩啊”
“你担心啥,打不打都有姨娘在呢,她还能不护着咱们?”
秋云并不担心,她觉得不管姨娘来真的来假的,她都赞成。那日虽不知姨娘与老爷争端是甚么,可那胖头肿脸的模样,膝盖一片青,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的,又是药敷又是冰敷又是鸡蛋滚的,好不容易才消了肿。能把女人打成这样,这老爷心得有多狠,姨娘要再跟他待在一处,将来指不定哪天就被活活打死了呢。
春巧动了动嘴,偷眼看了眼绿莺,心道姨娘护是肯定会护咱们,可就怕姨娘自身都难保。
“咦,姑娘,你怎么来了,是来小住的?”一道活泼的嗓音从外头飘进来,门扉被她阖得叮咚作响。
绿莺登时笑了,回过头,俏皮道:“我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高兴得很。”冬儿点头如捣蒜,嘴巴已经咧到了耳后根。她还是那副性子,叽叽喳喳,心思简单。
“甚么姑娘,该称呼姨娘啦。”秋云对她道。
“呀,这是咱家二姑娘罢?”一眼扫见秋云抱在怀里的豆儿,蹬蹬蹬奔过去,歪着头,好奇地盯着豆儿瞧,跟瞧甚么西洋景似的。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到豆儿呢,越看越爱,冰雪般的一个小人儿,头上一左一右梳着两个苞苞髻,浅红色发带伶伶俐俐地缠着,看起来跟天上的童女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往豆儿脸上摸去,白嫩嫩肉呼呼,豆儿觉得痒了,咯咯咯笑着往后躲,主仆几人闲话了些家常,屋里霎时热闹一片。冬儿喜滋滋地对绿莺夸赞:“小主子生得真好,跟仙女似
的。”
绿莺笑而不语。她看着豆儿,笑容却有些苦涩。冯家她待不下去了,再不走她觉得自己会死,会难受死,可真出来后,她得偿所愿,可女儿呢?没人出面,将来怎么说人家?她算看明白了,不管丈夫再优秀,女子也不一定过得快活。她也好,冯佟氏也罢,谁也没赢,世上就没有能赢的女人,这注定是场无法论输赢的战役,而执棋者永远是男人。她有些不希望豆儿嫁人了,与自己伴在一处,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多好。可这个想法也只存在了那么一瞬,她不可能永远陪着女儿,她可能会早死,会生病。若真耽误了豆儿一辈子,她没准会恨死自己这个亲娘了。
如今她与女儿一起脱离冯家,女儿将来嫁人不好嫁,可若不带豆儿出来呢?绿莺不禁想了又想,仍是觉得舍不得,也不放心。将来不管如何,眼前自己走了,豆儿的日子绝不会好。只要母女两个在一处,起码眼前的日子会好,将来没准也能搏上一搏。
打家具的叮叮当当,丫鬟收拾得乒乒乓乓,豆儿小身子整个窝在正厅硕大的圈椅里,听动静听得兴高采烈。不过听了一会就腻了,不时扭下身子,脑袋也成了博浪鼓,左看看右瞅瞅。忽然她窜下地,奔到身边坐着的绿莺身前,两手一够,像猴子似的往上攀爬,绿莺听她哼哼唧唧地急躁,满面笑意地托了下她的小屁股,她顺势就蹭地窜上来,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姨娘的脖子。
“爹呢?这里不好,姨娘咱们为甚么要来这里啊?真的要在这里住么?爹爹甚么时候来?”
豆儿奶声奶气的话,却让绿莺笑意滞在脸上。她用脸蹭了蹭女儿,一下下抚着女儿的头,轻声道:“爹爹不会来,有姨娘陪你不好么?豆儿为何说这里不好,是嫌里头的声儿太吵了?明儿就好了,今儿在装家具呢。”
“爹爹为甚么来不了,他也觉得这里不好?”豆儿垂下头,噘起了嘴,玩着手指头声音渐渐低落:“我也不喜欢这里,床不好看,屋子也不好看,兰花也没有,也没池子没锦鲤,碗也不好看,菜也没家里好吃。呜呜呜,豆儿想回家,姨娘,豆儿要回家,豆儿要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