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允的眸子轻轻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沉默下去,过了片刻才道:“能把从前服侍我的人再调回来么?不用很多,一个……足矣。”
陈维嘉无声地笑了起来:“哪里还有你从前的旧人?早已全杀了。那些人离间你我的关系,在你耳边说尽了我的谗言。我留他们作甚?”
谢清允瞬间瞪大眼睛,脱口说了“他们没有”几个字,又急急住口,迅速敛起情绪,低声问:“那我以后……要怎么办?我如今这样……”
“有我在,还怕无人照料你?”陈维嘉凑近少年,轻轻摩挲人的脸:“以后啊,你什么都不必费心劳神。等过了正旦我们就大婚。我会将你原先的寝殿改为皇后正宫,你仍旧住在那里,宫人内侍都会按照规矩备齐,不会有任何不便。”
陈维嘉感到自己的脸被谢清允的目光波澜不惊地扫了一遍。少年仔仔细细看着他,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样,目光宁静得可怕。
“过了正旦……就大婚?”谢清允问道。
陈维嘉心头掠过一丝忐忑不安,心里发虚,转念一想,如今谢清允无论在前朝还是后宫都只剩下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被挑断了双脚筋脉、连站都站不起来,还能怎么反抗自己?
他拉起少年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筋脉:“正旦之后,祭天改元,正适合立后封妃。允儿意下如何?”
谢清允显然是明白了他的暗示,被他拉着的手无意识地想要挣脱。陈维嘉很满意他的允儿真的很聪慧。
他又补充:“御医说过,双脚的筋脉慢慢调养,以后还是能站起来走路的。”
谢清允终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沉默在两人间持续了一阵,秋叶缓缓从枝头飘落。
谢清允忽然开口,声音中多了几分温度:“维嘉,你还记得你我的初遇吗?”
陈维嘉心中陡然一惊,有些讶然又有几分激动,面上却不显露,只是眼神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
谢清允转头看向天边,似是感叹:“便是在这花园。那日我的狼狈不堪,与你的意气风发两相对比,一如今时今日。”
少年垂眸看向男人:“兜兜转转,我们仍在此处。”
陈维嘉沉吟片刻,回答道:“今后便不会了。你我携手江山、比翼连理,我陈维嘉此生心愿足矣。”
谢清允笑了,笑得凄美、笑得寂寥、笑得冷艳,笑得陈维嘉心惊肉跳。
笑着,少年弯下腰,展开双臂慢慢地抱住了陈维嘉,轻轻一语飘入他耳中:“我如今,就只剩下你了……”
陈维嘉一阵恍惚。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谢清允的笑?没听过他用如此宁静的口吻与自己说话?没再被他主动触碰过?更没有被他呼唤名字……
两个人维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耳鬓厮磨、缠绵悱恻。陈维嘉忘怀地摩挲着谢清允单薄的腰身,顾不得狐裘松开掉落在地,只想在此处便狠狠要了怀里的人。
谢清允的脑袋刚好落在他的肩膀上,口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他的颈项之间,不安分的脑袋扭来扭曲,撩拨得陈维嘉欲念焚身、忘乎所以。
天下在手,美人在怀,夫复何求?
沉闷的钝痛忽然自脖颈处发起。陈维嘉迟了片刻才发现是谢清允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死死咬住不放,越来越狠、越来越用力。
“啊!!”陈维嘉大叫一声,本能地用力推开谢清允。少年单薄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他大力推开,重重跌倒在地。
陈维嘉又惊又怒,脖子剧痛无比。抬手一模,竟然摸了满手的血。他惊怒交加,看向趴在地上的谢清允,大声质问:“你干什么!?”
谢清允缓缓撑起身体,咳了两声,慢慢转过身子看向陈维嘉。少年长发凌乱,面色苍白,嘴唇却因为染血而艳红,令陈维嘉没来由地心悸。
少年看着他,慢慢地笑起来,冷冷淡淡一字一顿地说:“我这一生都是傀儡,可我不想再继续做你的傀儡。”
陈维嘉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谢清允忽然手腕翻飞,寒光一闪,鲜红的血从纤细的脖子喷涌而出,泼墨般洒在雪白的狐裘上。
“允儿!!!”
陈维嘉的嘴比脑子更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一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谢清允,惊愕地看着对方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如泉涌,无力回天。
“允儿!允儿!”
陈维嘉双手颤抖,一会去捂谢清允的伤处,一会去摸人的脸,一会又试图把人抱起来。身边的亲兵乱成一团,喊什么都有,他已经全然听不见。
他明白谢清允趁着刚才温存时自己意乱情迷,偷偷抽走了他别在腰间防身的短刀。他也明白,原来谢清允无论如何都想要离开自己,所谓的主动示好并非认命之意。
“允儿!允儿你撑着点!御医马上就来!”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知道这样的伤口、这样的出血量,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谢清允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