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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达勒案(一)(1 / 2)

开庭这天,约书亚·达勒辗转一夜没睡着,清早5点就顶着青黑的眼圈起了床。妹妹罗希蜷缩在另一张床上,宽大的被子把她裹得像只虾米。

酒店的环境比他们那间旧屋好了不知多少倍,甚至还有安眠定神的香薰。他家的小姑娘睡得很沉。准确地说,这几天她都睡得很沉,没有半夜受冻、没有因为老鼠蟑螂的动静而感到害怕、也没有被骂街的醉鬼惊醒,前所未有地踏实。

他多希望她能一直过得这么踏实,但他却无法给予任何保证。

因为今天,他要接受一场审判。

他很忐忑,很抗拒,且无比消极……

酒店的房间空气很好,至少比大街上清新得多,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没法在这种密闭的安静的空间里呆下去,压抑得快要吐了。

于是他给罗希把被子掖好,裹紧外套出了门。

5点的清晨,天还没亮,透着阴沉沉的黑,云层厚重,像是一个阴天。

约书亚站在酒店楼下,嗅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冷风从鼻腔一直灌进心脏。他现在不算是完全自由的人,以后更是难说。在诸多限制之下,他有很多人不能见,很多地方不能去。

而且他的律师提醒过他,不要乱跑。

于是他在黑森森的巷子里漫无目的地来回穿行,像是一个临死之人,毫无章法地想要抓住末梢那一点儿人生。

他常年混在各种工地,接过各种活计,不知不觉练就出两条耐力超强的腿。银茶酒店到双月街的距离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跑上半个小时。

于是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自己家门前。

很久以前,外祖母还在的时候,屋子里总会有一盏手提灯亮一整夜,为了节省能源,亮度调得很昏暗。如果有谁夜里起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磕磕碰碰。

那时候他不论在外面怎么皮,回来都能看见某个房间里,那盏手提灯的光球安静地映在窗玻璃上,跟扶手椅里的外祖母一起,等他回家。

约书亚·达勒盯着黑洞洞的窗口发了会儿呆,插在口袋里的手抓了一下,却抓了个空。

家门钥匙没带,还搁在酒店里,压在罗希的枕头边。

他又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抬手迟疑着拍了三下屋门。

他低着头在门外等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听到外祖母熟悉的沙沙脚步声。

这世上再没有人会给他打开门,拽着他絮叨着“冷不冷,是不是碰见不开心的事了,怎么不笑”……

他倚着自己的家门坐在地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发了很久的呆。

双月街的标志钟早晚各敲响一次,早上8点,晚上7点,分毫不差。钟声响了8下,约书亚惊醒一般站起来,搓了搓自己冻麻的手,然后缓缓地往酒店的方向跑。

……

“你去了哪里?”燕绥之和顾晏在酒店走廊上说话,看见他回来问了一句。

约书亚闷闷地道:“晨跑。”

晨跑能跑出奔丧的效果?

燕绥之没有戳穿他,但也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很糟糕,阴天,看起来随时要下雨。”约书亚耷拉着眼皮,说道:“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燕绥之:“你这话把我们俩一起兜进去了。”

约书亚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今天这日子他实在提不起一点儿精神,“我不知道,我就是……很难过,就好像没有人会相信我……”

一般而言,这种时候,总该有人应他一句:“我相信你。”不管真假。

但是燕绥之却没说什么。他经历过很多事,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有些时候会心软,但在更多时候心都硬得惊人。很遗憾,他无法对着约书亚说这句能够安慰他的话,在他这里,律师和当事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他需要当事人尽可能地信任他,对他说出所有实话。而事实上在很多时候,他也确实是当事人唯一可以信任的救命稻草。但是他却无法完全相信当事人。

他对他们说的话始终持保留态度。

燕绥之最终只是拍了拍约书亚的肩膀,反倒是顾晏问了一句:“开庭前,我再向你确认一次,是你干的么?”

燕绥之瞥了他一眼。

他问的非常平淡,语气和惯常一样冷,就像是一种例行公事。

但是这时候的约书亚却觉得,哪怕只是问他一句,愿意认真地听他说一回答案,都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于是他看着顾晏的眼睛,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是。”

这句话说出来,他灌满了冷风的心脏突然找到了一点儿着落。

早上9点15分,约书亚·达勒和他的辩护律师顾晏到达了法庭,一起过来的还有拖着一条伤腿死活不肯表现出来身残志坚的燕绥之。

酒城这边的审前会议非常不正规,组织得匆忙且混乱。顾晏和燕绥之也并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出庭,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许多在其他地方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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