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凑越近,姜偃睫毛颤了颤,却并未躲闪,只问他:“那不再回云上仙都了?”
就让十二家自己折腾去吧,爱找谁证他们的道,就找谁去,反正他家小聂是不奉陪了。
“嗯,不回了。”
有了聂朝栖这句话,姜偃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不管这里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左右有他在,有些天,他就要逆上一逆,有些命,他偏要改一改。
姜偃搭在聂朝栖胸前的手紧了紧,眼睫落下。
一声低唤在唇齿间消弭:“姜姜吾妻”
姜偃顿时感觉四肢都有些软了。
环住他的手又紧了紧。
忽然,聂朝栖锁紧的掌心空了下。
两人同时睁眼。
姜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到一股烧灼之痛从身体里蔓延开来,毫无防备,燃烧的烈焰从他脚下迅速窜了上来,
他看见了聂朝栖焦急的面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顷刻间就被大火吞没。
前一瞬还穿着红衣喜服站在面前的人,甜到人心里去的人,下一瞬就烧成了一团灰烬。
快得聂朝栖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他望向天上,天边蔓延着一种烧灼的红。
那红映入他的眼中,又在他眼中刻下挥之不去的颜色,化为一滩湿濡的猩红,从眼眶源源不断地溢出。
云上仙都,十二家修士数百人,围站在摇曳的千梦丛中。
封绪流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前方结阵的修士们,伴随窜起的焚尽花丛的大火掀起的热浪,终是幽幽叹气出声。
众人疯魔痴狂的模样,已经让他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入了魔的那个了。
封不言不解:“他们烧魔头的花,魔头就会回来了吗?”
要是他,发现那么多人都在等着杀死自己,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回来了,一些花算什么,烧便烧了,
封绪流:“以他把这些千梦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性子,大概,是会回来的。”
他说着,手下意识伸进袖子。
袖中,有他刚才趁人不备,偷偷藏下的一枚种子。
和姜小种子来自同株花,还未独立出神智。
小种子啊小种子,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封绪流叹着,忍不住咳嗽起来,口中泛起股腥甜,又被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回去。
火烧得太快,太猝不及防,姜偃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意识就淹没在火中。
身躯化为灰烬,神识出现在翻滚的热浪间,几个画面的碎片在四周快速变化。
透过虚晃的火光,他看见换上一袭大红衣裳的聂朝栖回到了云上仙都,一人一剑,孤身对战前来讨魔的天下正道修士。
成千上万的修士前赴后继冲到他面前,又一个接一个倒在早已烧毁的花田边上,厮杀声震彻天地。
鲜血浸透了土壤,尸骨累成了小山,聂朝栖死守花海,从始至终,未退一步。
他双目赤红,披头散发,不管不顾守在那,就像背后有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可说到底,他背后,也只是一片烧得焦黑,空荡荡的荒地罢了。
大战持续了整整百日,聂朝栖成魔后再强,再疯再不要命,也抵不过源源不断的修士的车轮战,何况修士之中还有天资万中无一的聂如稷。
姜偃分明看得清楚,那一剑,聂朝栖本来是有办法躲开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关头没躲,生生受了聂如稷一剑。
虽没马上要了他的命,却令他伤势加重,渐渐地,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脚下的土越来越红。
“聂朝栖!你别管那破地了,你快跑吧!”姜偃眼睁睁看着那道红色的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刀光剑影之中。
他抬手抵挡过热的火焰,尝试向对方走去,却始终被阻拦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发疯了般将手里的武器刺向倒在地上的身影。
“聂朝栖”姜偃无力地滑落,跪倒在一步之外。明明近在咫尺,两人之间却像是隔着一道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屏障。
他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形,触碰不到他的掌心。
如果姜偃能跟他说话,只想苦口婆心劝他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果他可以去他身边,如果他可以救他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姜偃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聂朝栖仰躺在地上,眼眸逐渐失焦。
他想摸摸他被泥土弄脏的头发,手指却只能停在一寸之外,再难靠近。
姜偃低垂下眼睛,蓦地抓紧掌心,死咬牙关,即便如此,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怎么这样”眼泪一落,便怎么也停不下来了,他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以往的幻境,不都是以他死来结束的吗?
为什么还不结束?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