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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1 / 2)

“我又不低落,何须安慰?”

裴云暎注视着她。

陆曈坐在昏黄灯火下,神色如常,语气平淡,仿佛刚刚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是个幻觉。

他便低头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虽然如今戚玉台暂且失志发狂,但崔岷为他行诊,将来或许恢复清醒。”

“一旦恢复清醒,戚玉台说出丰乐楼失火当晚,曾与客人争夺上房,谎言即刻会被戳穿。”

“戚清那只老狐狸,未必不会察觉此中蹊跷。”

“陆大夫,”他道:“你不怕他告诉戚清线索?”

以戚家之谨慎,纵然找不到那幅“画眉”,但不代表就不会起疑。一旦起疑,排除掉所有仇家,当初常武县陆家一事或许会被重新摆到戚家眼前。

灯火阒然无声。

良久,陆曈微微一笑。

“不怕。”

她的眼睛在灯火下异常明亮,平静开口。

“一个疯子的话,谁会信呢?”

她讽道:“恐怕连他的父亲,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吧。”

……

“噼里啪啦——”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陆曈刚回到宿院,院子里便下起雨来。

雨水还带着夏日暑气,陆曈把油灯放在桌上,林丹青正探身把靠桌的木窗关紧,末了,用手掌用力推几下。

陆曈问:“怎么关这样紧?”

宿院男女隔开,夏日闷热,夜里总会留点空隙透风。

林丹青爬回榻上,摸出枕头下的话本大声读给她听:“你看这上头写着:从来偷情的男子,养汉的妇人,个个都是会飞的,不须从门里出入。”

“新进医官里也有年轻气盛的,万一哪个夜里发春摸错房间了岂不尴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陆曈:“……”

“写的还怪有道理的,”她一转头,问陆曈:“是不是,陆妹妹?”

陆曈避开她的目光,不动声色道:“……是。”

……

雨水绵绵下着,把院中地上冲洗得干净。

裴云暎回到府邸,收好伞放于门口。

偌大府邸,空空荡荡,堂厅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蔷薇,那是裴云姝白日过来给他装上的。

他大部分时候都在殿帅府,不在殿帅府时在宫中宿值,这处府邸时常空着,倒是自打裴云姝母女搬到隔壁后,回来得勤了一点。

府里的仆妇们白日会来扫洒,到了夜里就各自归家去了。他不喜人伺候,府中也只有几个心腹护卫。无事时不会出现。

裴云暎点灯,走进了书房。

书房仍是离开时候的模样,矮桌上的木块乱七八糟,几张画纸散在书桌前,笔山上狼毫悬挂着,有数只成色崭新,是新买的,并未用过几次。

他在桌前坐了下来,把桌上被风吹乱的纸收起,收着收着,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丰乐楼上,那张以特殊颜料绘制的画眉图,是他亲手所作。

陆曈托他画这幅图,是因为知道他善绘丹青,而交给盛京其他画师,总怕他人泄密。

其实自从母亲过世后,他没再提过画笔,本该拒绝,最后却不知为了什么,接受了她的提议。

裴云暎摇了摇头,无奈笑了一下。

陆曈说,她的父亲倘若在世,得知她如今用当年的法子行复仇之道,当十分失望。

那他呢?

若母亲知晓,当年手把手教他读“凡画有八格:古老而润,水净而明,山要崔嵬,泉宜洒脱,云烟出没,野径迂回,松偃龙蛇,竹藏风雨夜”,学会的书画,最后被绘在花楼红坊的墙上用来装神弄鬼,不知作何感想。

应当不会失望吧?

他往后靠着倚靠,注视着昏暗中笔山上的狼毫,不知想到什么,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毕竟……

这也算为民除害了。

“见鬼勿惧,但与之斗……“”人乃未死之鬼……”——《子不语》

“凡画有八格……”——《山水纯全集》

“从来偷情的男子……”——《无声戏》

相认

一夜暴雨,溪河急涨。

城中篱花纷纷吹落,第二日雨过天晴,清晨凉爽。

城南清河街,热闹了一整夜,白日就显得有些冷清。天色还早,街巷静谧,土市子向东一处茶坊里,“吱呀”一声轻响,刻意做成的柴扉门被推开,从里头走出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

少年一身葱绿圆领对花锦袍,脚步轻盈,眉眼自在,如株生机勃勃的小杨柳,手里捧着个紫木匣,往门前拴着的红马前走去。

段小宴是来取白玉的。

黄茅岗上,陆曈被戚玉台的恶犬追咬,不慎遗落的医箱被栀子寻到了。

本来也算立了一功,奈何傻狗太激动,嘴不够严,医箱滑落,摔出里面一块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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