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丁遥第一次看清自己跟林川之间那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是家境,是迷信,是永远不能更改的偏见。
而那些不幸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她甚至无法为自己反驳。
薛问均脱口而出:“这是封建迷信,说明他爸脑子不好。”
“也不能这么说。”丁遥垂着脑袋,“他们老一辈人,总是信这些东西。”
薛问均冷笑:“那是他们没文化。”
丁遥说:“你这么激动干嘛呀,我这不是说过去的事情吗?而且,可能他们真的没说错呢?”
“放屁。他们懂不懂什么叫唯物主义的?”
丁遥惊了:“咱俩现在这情况,你跟我说唯物主义?”
薛问均振振有词:“我们这是科学,是虫洞,当然唯物主义。他们说你不那就是无端揣测,根本没有事实依据。”
“有的。”丁遥说,“我小时候我爸就去去外面工作,后来我跟我奶奶住一块儿,初二那会儿她得了胃癌,再后来我住我叔叔家,我婶婶也得了癌症。这么多事儿都跟我有关,一下子拎出去讲,他们觉得忌讳也正常。”
“那是他们自己身体不好的,怎么能怪在你头上。那干脆连拍手打死只蚊子都怪在你头上好了。”
丁遥本来以为事情说出来会很难堪,但看着薛问均认真反驳的样子,她又想笑。
似乎“不吉利”这事儿也不是这么让人难过了。
“薛问均,其实我从小就不怎么走运的。”丁遥声音很轻地说,“真的,我运气特别特别的差,有时候,我自己都怕带着别人运气变差了。”
“那我呢?”薛问均道,“你不要忘了,你是来救我的。没有你,我可能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是因为你,我才有机会提前准备的。”
“唔。”丁遥玩笑道,“那你要小心一点哦,可能你也会变倒霉的。”
“我活该。”薛问均想也没想就说,“我本来就不是好人。遇到你是我走运,遇到我才是你的坏运气。”
丁遥愣愣地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压在心头的那些乌云忽然就转成了晴天。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也许等到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的那一天,对面的这个人也还是会相信她。
见她笑了,薛问均也放下了心。
他不动声色道:“我觉得林川他们家氛围不行。这种思想都是有家族传统的,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我都让你别瞎说了,我才不喜欢林川。”笑容一秒收回,丁遥恼怒地瞪他。
薛问均嘴角勾起个小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别过脸,冷酷地说:“你最好是。”
20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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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绮原本以为自己要过很长时间才能适应这湿冷的天气,没成想骨子里的南方基因让她比那爷俩快了不少。
“豆豆,你快点儿,马上要迟到了。”宋绮远远催促了句,又喊,“江河,你人死哪儿去了,赶快送你儿子上学。”
江河裹着夸张的羽绒服,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宋绮看不过眼:“你快别丢人了,这才十一月,你就穿这老些,等到下雪你穿什么?”
江河一脸惊异:“什么?南方还会下雪?”
“干嘛啊,合着全中国的雪都必须在你们东北呗?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宋绮从房间里拿来件厚外套,强制性地让他换下。
“豆豆,这都几点了!你还搁这儿磨磨唧唧的!”江河边换衣服边催促卫生间里的小孩儿。
洗手台前的小胖墩知道拖不住了,慢吞吞地放好毛巾,走了出来。
“喏,给你儿子系下。”宋绮将红领巾递过去。
早饭她懒得做,打开皮夹抽了张零钱,塞到了豆豆的书包里,嘱咐道:“记得少吃点儿啊。看你这肥的,多不健康啊。”
眼看着要出门了,小胖墩又回头问:“妈妈,我能不能不去上学啊?”
“找抽是不?”江河看不下去了,瞪他一眼,“搁东北就不爱上学,到余江还不爱上,咋地,你不上学要上天啊。”
小胖墩想到亲爹的“爱”,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了。
“你乖乖去上学,今晚咱们上饭店吃。余江小红头,听说过没有?这边儿特产,可好吃了。今晚让你吃个过瘾。”宋绮替他整理好衣领,“姨奶奶他们都来,还有表舅。你不是总好奇表舅吗?等晚上你就能见到了。”
“可我就是不想去”
“为什么呢?你说出原因来。”宋绮耐着性子问。
小胖墩眼神游离,有些难以启齿。
宋绮也不催他,安静等着。
小孩子嘛,有几个能喜欢上学的?
头两天,转到新学校的兴奋劲儿一过,可不就不想去了?
小胖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最后还是屈服了,不情不愿地点了头,说去上学。
宋绮直起腰,面带微笑,对着江河从唇缝里挤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