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你并未好好休息,夏莲来叫你起身的时候,差点被你俏白的脸上挂着的两团青黑吓了一跳。
她担心你憔悴的脸色,问道:“夫人,可要请冯大夫来瞧瞧。”
你不答,睁眼环视着周围。
一夜过去,你的眼睛竟又好了许多,甚至可以模糊地看见夏莲的面容和情态了。
“不必请大夫,只不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罢了。”你心神一振,却只不过雀跃了一会儿,思索间有疑云涌上心头,望向夏莲,“昨夜……你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你期盼着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最近思虑太多、不得安眠而产生的错觉。
夏莲回避着你的目光,支支吾吾道:“奴、奴婢昨夜睡得死,并未听见什么响声。”
你心下一沉,夏莲不知道你能模糊地看见了,并未遮掩脸上含混不安的表情,一看就是心虚的模样。
这下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春茗被打发去了庄子,夏莲紧接着来了,又在昨夜里忽然消失,恐怕这一切都是徐玉庭的手笔。
你坐在梳妆镜前,换衣之后,夏莲在铜镜前为你挽发。
在夏莲走动间,你仍旧能闻到那股淡淡的安神香的气息。
“今夜不必再熏安神香。”你淡淡地说,“闻了许久,味道有些腻了。”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吩咐,夏莲为你挽发的动作一顿,应“是”。
夏莲动作间短暂的凝滞快得就像你的错觉,可是却坐实了你的猜测:
果然,安神香是有问题的!
你咬着唇,心里一阵恶寒。
徐玉庭,你的小叔子不知道靠着这古怪的香对你做了多少像昨夜一般惊世骇俗的事。
你一个盲女,前有恨你欲死的婆母,后有觊觎你的小叔子,身后又没有娘家依靠,简直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往后在徐府的日子恐怕不能安生了。
徐玉成的棺材需安放在灵堂停灵叁天,之后才能下葬。
昨夜你不过短暂休憩,如今又要换上丧服为徐玉成守灵。
所幸,到了灵堂你并未看见老夫人和徐玉庭的身影。
夏莲告诉你,徐老夫人昨夜因为伤心过度发了惊厥,卧床不起,想必徐玉庭应该是为徐老夫人侍疾去了。
第二日前来吊唁的人比第一日少了许多,徐玉成常年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并没有多少好友,亲朋大多在昨日已经赶来,今日来的大多数是慕徐玉庭之名而来的官吏,见灵堂里没有徐玉庭的身影,泰半又匆匆离去。
很快,灵堂里又只剩下寥寥几人。
灵堂中寂静无声,守夜的下人都被徐玉庭派人打发走了。
小厮凑到你跟前,道:“夜深了,夫人也先去休息吧。”
你情不自禁地想起昨夜的经历,自觉还是留在灵堂安生,摇摇头:“且退下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
小厮拗不过你,只好跟着夏莲一起出去,顺带将沉重的木门也一起阖上。
发冷的空气中,只有火盆里的纸钱燃着淡淡的火光,很快又烧尽了,积下越来越多的黑灰。
“呼——”
印在你瞳孔中的火光忽然被一阵阴凉的风吹灭了,你蹙眉,伸手护住了火盆。
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了进来,轻声唤了一句:“阿嫂。”
那声音轻缓幽微,仿佛一声叹息,飘散在风里,却激得你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徐玉庭来了。
一瞬间,你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涌过很多想法,甚至想着,要是徐玉庭想对你做些什么,你就执了烛台,将蜡油全泼在徐玉庭的脸上。
那诡秘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你就冷静下来。
徐玉庭如今还不知道你已察觉他对你做的事情,你不应该轻举妄动。
于是你强忍着心中不安的感觉,神色如常地点点头,继续为徐玉成烧纸钱。
待到徐玉庭靠近了,你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气。
正是那安神香的气息,只不过徐玉庭身上的要更加浓郁。
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的燥热涌上心头,这让你勉力维持的镇静有了皲裂的痕迹。
徐玉庭垂下头,安安静静地在你身边烧纸钱。
你尝试过了,可是和徐玉庭共处一室实在有些勉强,你害怕再待下去会露出马脚,又担心自己找藉口离开会遭遇和昨夜一样羞耻的事,于是便想寻个由头打发徐玉庭走。
你告诉徐玉庭这里有你守着就好。
徐玉庭懒懒地抬起眼看你,漆黑的瞳孔亮得迫人。
“阿嫂身子弱,该是玉庭替阿嫂守着才是,不如阿嫂先去休息。”
他云淡风轻地拒绝了你,语气中并未有不妥。
你登时摇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撑得住。”
徐玉庭模糊不清地哼了一声:“阿嫂的眼睛瞧着比从前有神采多了。”